DJ @llen與Jeph對談紀錄

註: 這是應”迷幻異域”的出版而邀請DJ @llen一起作的對談 (拿麥克風面對一堆人真是一場惡夢)
「藥物與音樂」之「藥物與搖滾樂」
JEPH: 藥物與音樂的關係一直是很具爭議的話題,對我自己來說,也是如此。其實在譯這本書之前,我並不是很關心藥物與音樂的關係,音樂好聽就好,管它和藥物有沒有關係。翻譯這本書的過程中,我才開始注意藥物什麼和音樂有關係、影響了音樂什麼地方。不知@llen以前有注意這個問題嗎?
@LLEN: 因為工作的關係,我很早就在注意這個問題。【Altered State】這本剛出來的時候,我就去訂了一本,覺得很好看。本來是想自己去譯,但發現它的英文蠻難的,一直都沒做,現在很高興中譯本出來了。我相信這本書出來後,會對台灣舞曲文化和聽音樂的人對這方面的關注會有一定的幫助,因為現在即使大家沒去舞會玩過,也常會聽過這類的報導。其實我常碰到朋友問這類問題,覺得對國內的這種亂象蠻憂心的。但是看了【迷幻異域】這本書之後,就會發現,其實國外也一樣,這是必經的過程,你可以在這本書中看到快樂丸怎麼被濫用,怎麼造成政治的問題。不過我覺得台灣還算蠻幸運的,因為我們不像英國有這麼多人瘋這個東西,有些問題沒有國外嚴重,但我們也有我們自己獨特的問題,等會我們會談到所謂快樂丸或搖頭丸對我們社會所造成的影響。
大麻
JEPH: 我們先從大麻說起,大麻的使用在牙買加是非常普遍的現象,而且我不知道為什麼,在雷鬼樂演唱會(或舞會)中聽眾用大麻就像現在所謂「搖頭舞會」要配「搖頭丸」一樣,它們似乎有點相生的關係。
@LLEN: 大麻是存在得比較久的天然藥物,它跟音樂的關係也比較久遠,除了雷鬼,後來還演變成Dub,Dub是混音師從雷鬼樂中,把其他聲音衰減,但是加重在 bass的部份,為什麼會這樣呢?因為聽說在用大麻時,人會對低音的感覺特別強烈,而且大麻會造成時間和空間感的扭曲,所以被大麻影響的音樂中,我們會聽到它有特別重的迴音,加了像echo、delay的效果,因為這會讓你感受到空間和時間被延遲的感覺,有點像抽了大麻。
LSD
JEPH: 關於LSD,它是什麼時候被發現的?
@LLEN: 那是1943年,瑞士的化學家Hoffman做實驗發現的,他第一次還不小心用到過量,產生一段著名的「腳踏車之旅」....(註:關於這段著名的「腳踏車之旅」可參考以下網頁: http://home.kimo.com.tw/rave_party.tw/lsd.htm )
JEPH: 在美國60年代,有一位作家Ken Kesey,他和朋友開了一輛巴士把LSD傳遍美國,其中Grateful Dead也上了他的巴士,他們後來就開始大推「迷幻搖滾」,鼓勵聽眾在參加他們演唱會時使用LSD。迷幻搖滾有一個特色,就是會把曲子拉得很長。60年代末受LSD影響的樂團很多,這裡不一一介紹,其中比較有名的是Beatles的一首歌”Lucy in the Sky with Diamond”,這曲首子縮寫就是LSD。
@LLEN: 其實Beatles是很早就開始用LSD於創作中,不過”Lucy in the Sky with Diamond”這首歌縮寫是LSD可能只是一個穿鑿附會的說法,因為Beatles在訪談中否認這樣的關聯。
當時LSD影響的音樂可以分兩個方向,一個方向是在英美,像Beach Boys和Beatles。Beach Boys的[Pet Sound]是最受LSD影響的專輯之一;再來是Beatles,他們從[Rubber Soul]以後,幾乎每一張專輯都受LSD影響。John Lennon曾說,他用過二千多片LSD,他第一次用LSD是被理髮師騙,理髮師在他的水中放LSD,但他馬上就發現LSD可以激發他的創作。另一個方向是在德國,德國受LSD影響的團非常多,單就搖滾樂這方面來說,主要是在電子音樂上,60年代就有很多德國搖滾團在作電子音樂,像 Tangerine Dream,他們那時候就把曲子拉得很長,二十多分鐘,黑膠唱片一面一首歌,然後兩張一套,三張一套,一張專輯只有四首歌,六首歌。
古柯鹼
JEPH: 下面一個要談的是古柯鹼。古柯鹼主要的作用是會提神,讓人充滿自信。以前古柯鹼很貴,只有有錢人才用得起。而樂手使用古柯鹼,主要是因為常要熬夜錄音,他們用古柯鹼來提神,或激發靈感。基本上,受古柯鹼影響的音樂並沒有很明顯的特徵。用古柯鹼的團,大家比較熟的,像Oasis,他們根本就在公開鼓吹使用古柯鹼,不過我們也可以在Oasis那兩兄弟身上看到古柯鹼的後遺症,像自大、暴燥和偏執。
@LLEN: 用古柯鹼的樂團很多,差不多你叫得出名字的大牌搖滾樂團都曾沈迷在古柯鹼中,像Rolling Stone、Aerosmith。有時候,使用古柯鹼的樂手做音樂還是會有一種特色,就是會很亂,沒有章法。像Happy Mondays有一張專輯就是古柯鹼用太多,每首都很亂,都不知道要怎麼結束,所以都用一陣吉他噪音收尾,因為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搞什麼。
海洛英
JEPH: 接下來談的是海洛英,這是最恐怖的藥物,它可以給人極大的快感,但也可以極快毀掉一個人。它對音樂創作有什麼影響嗎?
@LLEN: 我覺得海洛英對音樂創作沒什麼幫助,只是把人搞到沒辦法做音樂。前面談的其他藥物像大麻、快樂丸或LSD,並不會產生嚴重身體的上癮,只能說可能會產心理的上癮,就是說,一旦不用了,身體影響不會太大,只是心理上可能會覺得喜歡。即使像古柯鹼,比較有意志力的人,大概都可以控制自己不要陷進去。但是海洛英這個東西,是會讓身體上癮的,一碰上人就完了。
會後補充:
中間有聽眾問到強力膠有沒有對音樂造成影響。這方面的資料不多,強力膠對音樂的影響力和影響範圍應該不像上面幾種藥物那麼強烈。我看過一段美國龐克祖師團Ramones的訪談,一位團員說:「我們年輕時交不到女朋友,沒錢買藥只好吸強力膠,所以我們以前唱都是關於交不到女朋友和吸強力膠的歌。」若硬要把強力膠和音樂創作扯上關聯,或許這也算吧….:)
瑞舞文化
現代瑞舞的源頭:迪斯可與北方靈魂
JEPH:大概是八年前,我當兵的時候認識一位同期軍官,我一直覺得他是同志。他在當兵前就很喜歡上舞廳,對各種舞曲類型很熟,包括當時還算前衛的浩室樂和 trance,他曾對我說過一句話:「什麼浩室、trance、techno?其實都是迪斯可。」那時我也沒太注意,但在讀完【迷幻異域】後,突然覺得他這句話很耐人尋味。我們從現代舞曲的源頭-迪斯可講起。很多人會把70年代迪斯可風潮視為一個商業炒作下的產物,但迪斯可並不是這麼簡單的東西,【迷幻異域】的第一章有提到。但為什麼迪斯可在風光幾年後又突然消失?有人認為那是唱片公司發現迪斯可能賣錢,想要大舉介入,但是走錯了方向,他們捧的是迪斯可樂團或藝人,但是在跳舞文化中,DJ才是真正的關鍵人物,唱片公司搞錯了方向,所以後來就崩盤了。在迪斯可時代,有一位紐約的DJ,
@LLEN:其實那時候應該沒什麼人在理Larry Laven,是後來的研究這段歷史的人把他的故事拉出來,那時候
JEPH:我們把時空拉回70年代初的英國,我們對英國的搖滾樂比較清楚,但對那裡的跳舞文化卻完全不瞭解,像所謂「北方靈魂」。英國一直有一群年輕人喜歡聽美國的靈魂樂。在70年代初的「北方靈魂」風潮,「北方靈魂」可以說是英國瑞舞風潮的根源之一,因為這陣風潮是發生在英國北方,所以叫做「北方靈魂」。當時DJ 放的是冷門的美國靈魂樂,舞客喜歡使用當時還是合法藥物的安非他命。在舞客因安非他命而興奮的狀態下,DJ常會加重音樂低音和加快速度。後來因安非他命本身的副作用,出了很多事情,還有警察的掃蕩,北方靈魂風潮就被壓了下去,但也沒消失,而是存活於地下,成為一種次文化,包括次文化族群-Teddy Boys。Teddy Boys喜歡聽靈魂樂,騎速克達,衣著上,喜歡穿連帽式運動衣,現在某些raver的打扮仍可以看到這樣的痕跡。
台灣舞會裡的奇異現象
JEPH:現在在台灣的搖頭場裡,常可以聽到大家在喊「搖咧搖咧搖咧搖」或「左邊左邊左,右邊右邊右」之類的口號。但我們也不用自卑,覺得只有台灣才有這種低級的現象,其實在英國瑞舞運動剛萌芽時,他們也會喊口號,像喊「acieed」、「nutty」或「mental」,聽起來也很低級,不過這種現象比較常發生在藍領階級比較多的舞會裡。
@LLEN: 我在英國也聽過有人喊口號,那是1993年的事情,也聽到有人吹哨子,甚至吹號角,號角的聲音很低沈,聽起來和氣氛也滿配的,但是台灣流行的吹哨子就很刺耳,讓人很討厭。其實像現在台灣流行的玩螢光棒、玩白手套,以前在英國也曾經流行過,現在就不多見了。
JEPH:溫哥華也很多人玩螢光棒和白手套,而且華人玩得特別厲害,白人多半只是跳舞。我也看過中年的搖頭客,可以站在那只搖頭而不做其他動作,一搖好幾個小時,我想那一定會搖出問題吧。
@LLEN:我有一次在台灣的舞廳看到一個白人,站在舞池裡不動,後來仔細注意了好久,才發現他的眼皮一直在動,原來他是用眼皮在跳舞。
曼城風潮
JEPH:如果台下有人是搖滾樂聽了十年的樂迷,應該都會知道90年代初的「曼徹斯特風潮」,像Happy Mondays、Stone Roses、Inspiral Carpet等樂團,不過大家對曼城風潮的印象都是這些吉他團,因為那時搖滾刊物介紹曼城風時,都只提這些團,反而很少注意舞曲團,像808 State,還有一家重要的舞廳Hacienda。
@LLEN:還有New Order,New Order是最早把舞曲帶進獨立搖滾的樂團之一,在曼城風佔很重要地位的Hacienda舞廳,是由獨立廠牌Factory開的,而New Order也是Factory的大股東,可見New Order在這個場景的重要性。
JEPH: New Order還有一項重要的突破,就是他們現場表演裡,會使用到以電子鼓預錄好的節奏,現場表演時再播出來。他們在80年代中有一首暢銷曲”Blue Monday”,這首曲子在美國也很紅,所以他們到美國開現場演唱,結果遭到很多評批,因為樂迷認為現場表演怎麼能放預錄好的東西?這樣根本不算現場表演的藝術。但現在,電音流行之後,於現場表演播放預錄好的東西是很平常的事,觀眾也很能接受。在【迷幻異域】第五章中提到一個故事,在1990年時,New Order為英格蘭足球隊參加世界盃足球賽而寫了一首歌”World in Motion”,中間有一句歌詞:「It’s E is for England」,這是很曖昧的一句話,表面意思是:E是England的頭字母,但也可以看成:「快樂丸代表英格蘭」,似乎暗示了他們對快樂丸的看法。
@LLEN:有很多團都會在歌詞,甚至歌名裡就放了他們所喜愛的藥物,最有名的例子像Shamen(Shamen的主要人物Mr C在不久前才來台北表演過),有一首歌叫”Ebeneezer Goode”,其實這首歌名原來是”E is Good”,但是這太明顯了,所以他們把歌名改成很奇怪的字:”Ebeneezer Goode”,但是大家一聽歌詞就知道他們在唱什麼,更扯的是,這首歌居然登上排行榜第一名。後來英國當局才發現這首歌在講快樂丸,然後就把這首歌禁掉了。有很多這樣的例子。我覺得New Order之所以會改名為New Order,有可能是他們被E所啟發,而”Blue Monday”有可能就是描寫週末用了快樂丸後,週一所產生的憂鬱。現在有很多ravers在週末玩回來後,週一也會有這種憂鬱感。
迷幻藥物DMT和LSD
JEPH: Shamen還有一首歌”Re: Evolution”,在這首歌裡,有一個人在講一長串的話,這個人叫泰倫斯.麥肯那(Terrence McKenna),他是人類植物學家,寫了一本書叫[Food of the Gods],他提出一種看法:人類之所以會進化,是受到迷幻植物(像幻菇)的啟發。他在這首名為”再進化”的歌裡闡述這樣的看法。
@LLEN:我對麥肯那的瞭解是他曾提到一種藥物,叫DMT,據他所說,這種藥物的成份是地球上沒有的,可能是來自於外星球。聽說作用時間只有二十分鐘,但用的人會覺得經過了好幾個世紀,會「看到」宇宙從混沌到地球生成,人類出現的過程,用過的人都會堅稱他看過這整個過程。
JEPH:我認識一個朋友說他有用過DMT,說它的效果好像雲霄飛車,給人非常劇烈、非常快速的幻覺。他也說這種藥物現在非常少見了,這位朋友認為DMT的好處是它的作用只有二十分鐘,就算經歷了恐怖的bad trip,頂多只是二十分鐘,不像LSD是十二小時,可能會把人搞成精神病。
@LLEN: DMT這種藥物看起來很危險,但從某方面來看又比較安全,因為再恐怖的幻覺,二十分鐘你就回來了。而像LSD這種東西,進入幻覺後,有些人就回不來了,有很多這樣的例子。我看過一本書,上面提到一個人,他在用了LSD後,在腦袋上鑽了個洞,因為他認為這樣可以讓他「更接近上帝」。正常人會覺得這種想法不可理喻,可是處在那種幻覺的人卻會覺得很有道理。所以,若是沒有在很好的環境,或是有朋友在旁邊照顧,最好不要用LSD,否則你可能會做出無法想像的動作。前陣子報章雜誌提到的「一粒砂」、「搖腳丸」其實就是LSD,但是不要看它很小,劑量非常強,是一般量的好幾倍。我看過有一則報導,說要用「搖腳丸」最好是用一顆溶在水裡,跟幾個好朋友一起分享(笑)。我覺得這樣用也算是比較安全的用法。
JEPH:我看過的一份資料,上面說LSD以前是合法的,心理醫生可以開給病人,但醫生會先衡量你的背景和使用的環境,也就是set and setting,他們要看你是否有精神病的病史,和你的精神狀態是否需要用LSD,等等。否則在不適當的情形之下使用,就可能產生不好的結果。
@LLEN: LSD還有一個特性,叫flashback,就是說,若你曾因用了LSD而產生不好的bad trip,可能在好幾年之後,雖然你沒有再用LSD,之前所經歷的恐怖幻覺會突然跑回來,讓你重新陷入恐怖中。
舞曲類型標籤
浪跡者與不同的瑞舞文化
JEPH:【迷幻異域】中提到一群很有趣的人,Spiral Tribe,他們沒有家,開著大卡車和辦舞會的器材全英國流浪,到處辦免費瑞舞派對。
@LLEN:我覺得書中提到城市龐克族和浪跡者結合的這段故事,寫得非常精采。很多英國瑞舞的現象,我們台灣也看得到,但是浪跡者這部份,台灣完全沒有。像到Goa島這類的地方,你會看到一群浪跡者聚在那,這群年輕人沒有財產,就背著一個包包到處去旅行,他去的地方都有一種特色,基本上他們是現代的嬉皮。
JEPH:像泰國的Koh Phangan(帕岸島)?
@LLEN:我1994年時在那住了一個月,那時帕岸島還沒商業化,感覺還不錯的,有很多嬉皮和ravers,但聽說現在充斥了觀光客,因為這東西紅了,成了流行文化。Ibiza島也是,我去年九月到那,發現到處都是觀光客,沒有我之前在雜誌上看到得那麼美好。
JEPH:我想那是被英國媒體炒作的?
@LLEN:對,我去的時候,那裡大概有六成是英國人,三成是西班牙人,只有一成是像我們這種從其他地方去的人。
JEPH:電子舞曲裡有一個類型叫hardcore,它的特色是聽起來有點低級,髒髒的,但又摻了一些很幼雅的東西,像小朋友講話的聲音,或加了卡通音效。好像說,用了快樂丸之後,人會回到童雅純真時的那種心情,像有些ravers會把自己打扮成像小朋友一樣,好比說咬個奶嘴。我剛開始在瑞舞派對看到這樣的人有點不習慣,一個二十多歲的大人,卻打扮得像個小孩子。
@LLEN:那叫做「candy ravers」,其實世界各地raver的打扮都不一樣,像Goa島的ravers喜歡穿手染的衣服,打扮比較像嬉皮。有些ravers在舞會裡會戴防毒面具、背氧氣筒、穿軍裝,他們是在反映現代人活在這個被核子武器、化學戰的世界所受到威脅。在英國,甚至在不同的club裡,舞客的打扮都會有不同的特色,他們不約而同的打扮成某一種特別的味道。像一個很大的舞會,叫Gatecrasher,去這場舞會的舞客被稱為crasher kids,他們的打扮特色是很有科技感。不同的舞會,不同的音樂,不同的氣氛,就會造成舞客不同的穿著。
舞曲類型標籤
JEPH:下面我們想請@llen介紹一下現在常聽到的舞曲類型。
@LLEN:我想類型沒什麼好強調的,那都只是一些標籤,都是音樂嘛,我們不妨來討論音樂有沒有好壞的問題。我常在網路上看到這樣的爭吵,像有人說hard house是不好的,但又會有人說音樂沒有好壞之分,只有你喜不喜歡的問題,你不喜歡的音樂,那是你的問題,何必去區分好壞?但我覺得,電影有好壞之分,藝術有好壞之分,音樂當然也有好壞的差別,不能說為了顯示你的寬容大度,就說音樂沒有好壞之分,我覺得說不過去。
JEPH:對我來講,我比較喜歡從文化脈絡的角度去理解一種音樂,這樣才不會陷在一堆類型標籤或好壞的爭論裡。像之前提的hardcore,它有它的文化脈絡,或像 breakbeat,breakbeat是從80年代的「霹靂舞」演變過來的。因為早期的迪斯可舞步很單調,有一些愛表現的少年,喜歡專門在一首舞曲過門,鼓點特別激烈的時候,跳一些像特技的動作,後來就有DJ乾脆只放這段過門,整首都是激烈的鼓點,breakbeat影響了後來舞曲的形式。
@LLEN: Breakbeat對後來DJ的技術和舞曲的製作產很大的影響。我們知道,一首歌的breaks(就是過門)只有兩三段,最早的時候,DJ為了配合舞者的需要,用DJ的手法把一首歌的break放完就接下一首歌的break,兩首歌這麼接來接去,只放break,其他地方都不放。這樣下來,就形成後來的 breakbeat。而像hardcore,早期hardcore像The Prodigy的”Charlie”這首歌,是把hip hop(而hip hop又是從funky的break中演變來的)的唱片,本來是33轉,但他們用45轉去放,也就是加快速度,成為這種happy hardcore,而hardcore又演變成後來的jungle和drum & bass。
JEPH:據我所知,jungle也受雷鬼影響很重是不是?
@LLEN:對,其實90年代初的早期jungle,它和drum & bass最大不同的地方,就是它有regga的bassline,而且有MC,也就是rap,jungle是很黑人的。到了drum & bass就比較白人了。
JEPH:那UK garage呢?我覺得這也是很容易讓人搞迷糊的類型。
@LLEN: Garage基本上就是浩室樂,還有一些靈魂樂、福音、迪斯可的成分在裡面。UK Garage這個字出現過兩次,早期用到這個字,指的就是英國浩室,後來又出現一次,特別用來指2 step garage。
JEPH:這些音樂類型粗分我們都還分得出來,像jungle和trance,我們當然分得出來有什麼不同,但是再去細分下去就很麻煩了。
@LLEN:像trance就有hard trance、dark trance、ambient trance、….其實這都只是一種形容而已,只要多聽一點,你就可以分辦出其中的元素。像有些hard house,你可以說它是techno,而有些techno,你也可以說它是hard house。就好像一條光譜,在白和黑中間,就是會有一些灰色地帶,你很難說那是什麼顏色。可是你在向別人敘述這種音樂時,還是得用到這些標籤,你不能用大家都不懂的語言去形容某些音樂。
JEPH:所以有些基本的標籤還是要搞懂比較好。
台灣的電音環境
所謂「廣嗨」
JEPH: 現在的華語流行歌曲中,有些曲子的詞看起來好像也是在敘述使用藥物的狀態。
@LLEN: 我覺得唱這類曲子的歌星自己可能...或許也試過吧。其實英國也有很多團也是,像Happy Mondays的那個團,他們的團長根本是大毒蟲,上台前先嗑一堆藥,演唱時醜態百出,不過他們也不會擔心讓別人知道。但我們東方人,絕對會想盡辦法不讓別人知道自己有用藥物。
JEPH:我知道台灣某些所謂「搖頭店」會放一些像”不如跳舞”的歌,而且有個名詞,叫「廣嗨」,為什麼會有這種名詞?
@LLEN: 就是「廣東的high歌」(笑)。我是沒去過那種會放廣嗨的店,但是在我放歌的時候,常會有人跑來要點某某廣東歌,我說沒有,他們的表情就好像在說:「沒有?這個DJ怎麼這麼爛啊?」這些香港做的舞曲,基本上還是流行歌的感覺,事實上,這些歌曲作詞、作曲、製作,就是那幾個人,所以不同的歌給不同的人唱,感覺都一樣。
聽眾:這些歌的作曲者大都是雷頌德,要不然就是翻唱韓國歌。
@LLEN:我不太懂為什麼有些人用了藥聽這種歌會覺得high,這種曲子一點加強聽者迷幻經驗的成份都沒有,像trance,techno,它們在聲音、音效的處理上,會作一些延遲或變形,但這種曲子就是做得很直接,一點效果器都沒有用到。
來賓發言
特別來賓-劉軒:我想抱怨一下台灣的音樂文化。我從十九歲第一年回台灣以後,就經常做節目,做DJ,但我一直不太敢多說,不管是我父親,還是經紀人都會告訴我,你做DJ會跟搖頭丸,跟黑社會,跟舞廳不好的現象扯在一起。我很喜歡浩室和迪斯可,但我不是同性戀者,你也別問我為什麼喜歡這種音樂。我放的音樂是deep house,跟大家以為的「搖頭樂」是很不同的。但是很多台灣的青少年和媒體,只要是有「咚咚咚」的音樂就叫它是「搖頭樂」,連開舞廳的老闆,為了要客人來店裡,就覺得反正他們是要來用「搖頭丸」,就專門放那種很快的「搖頭樂」。但若你仔細讀這本書,就會發現,這兩者之間並沒有這麼絕對的關連。我在美國,沒有人叫這種東西是「搖頭丸」,在舊金山的舞廳裡,你也看不到有人會搖頭。這就是一個文化的發展,是不是今天有一個人給你一顆藥,說吃了會搖頭,以後的人吃了就真的會搖頭了。希望大家多想一想,多聽一聽這種音樂,在看過【迷幻異域】之後,就會更瞭解這段歷史和背景,也更會區分這種音樂,然後去告訴你的朋友,這個音樂不是搖頭的,也不是只有吃了搖頭丸才會欣賞的,好音樂就是好音樂。
聽眾1:我覺得從文化層面來看,藥物和音樂的確是有關係,但是就音樂的層面來講,我質疑藥物與音樂的關係,我覺得,究竟是用藥物來幫助我們欣賞音樂?還是用音樂來加強用藥的迷幻作用?就第一種情形來說,用藥來幫欣賞音樂,我覺得沒有必要,因為音樂本身就有讓人high的作用,我們不需要用藥物來幫助我們打開這種感官。而就第二種情形,用音樂來加強用藥的迷幻作用,我覺得這是一種本末倒置的作法。我覺得還是以音樂為主,對藥物來說,我是沒有任何價值判斷在裡面。
@LLEN:沒錯。不過的確有很多人是受藥物的啟發來創作音樂,也有些許多創作者是為使用藥物的人而創作某種形式的音樂。當然,也有很多人是受了藥物的影響之後,才開始聽某些音樂。這種情形已經存在,但在面對音樂的心態上,你講的沒錯。
聽眾2:最近台北的舞廳都是這邊開兩家,然後那邊倒兩家,你認為台北的舞廳還有多大的市場?
@LLEN:這是簡單的供需問題,有需要才會有市場。不過台灣有些開舞廳的老闆,不瞭解這個東西,他們設定模式根本就不對,以為只要砸錢下去,地方夠大,裝潢夠好就可以了,對DJ和音樂都沒有認識。
聽眾2:可是那些放廣嗨的場子就會很賺錢,而標榜放純粹電音或搖得不會那麼兇的場子反而活得不久。
@LLEN:這很自然,通俗的音樂當然最多人聽,但是聽的人越來越多,大家總是會慢慢有進步的。像【迷幻異域】也有提到,曼徹斯特的舞場本來也是很亂,藥物、黑道的問題很嚴重,但是後來慢慢有些專門放特定音樂的小場子反而做得起來。什麼音樂都放的大舞廳反而因為黑道問題太嚴重而關門了。現在台灣的亂象是必經的階段,但我們希望這個階段趕快過去。
聽眾3:我看【迷幻異域】第一章中有提到,說浩室樂原來是波多黎各黑人同性戀者在聽的,可是剛才劉軒又強調「我不是同性戀」,我想問的是,為什麼這種音樂和同性戀有關係?
JEPH:其實是有關係也沒關係,這就是我剛才一直強調的「文化脈絡」。有一群人在一個地方創造出一種音樂,就會有它們的文化特色。好比說龐克族,剛開始這個族群有他們特殊的文化、穿著、語言、態度,也喜歡某種特別的音樂,就是龐克搖滾。而浩室樂最早的時候,的確是同志喜歡的音樂。但是後來這種音樂擴散開了,喜歡的族群就不止是同志。像龐克樂也是一個好例子,現在喜歡聽龐克搖滾的有多少人是剃了龐克頭?有龐克的態度?因為聽的人不止是龐克族。而且像剛才也有提到,有些音樂剛開始的確是使用藥物的人愛聽的,但是等它擴張出去之後,其他文化族群的人也能接受,即使沒使用過藥物的人也會喜歡。也就是說這種音樂脫離了它原屬的文化族群,被更多人接受。像我有一個朋友,她是搖滾迷,前陣子去英國遊學大概一年,回來以後,她也喜歡電音舞曲了,雖然她沒用過快樂丸,但因為英國到處都在放這種音樂,聽久了就喜歡了。
聽眾4:像你們是比較專業的人,但對大多人來說,他們聽音樂沒有包袱,並不想去研究,對音樂的類型也不會太挑剔,而像我們也沒辦法想聽什麼唱片就能找到什麼唱片,所以你覺得在台灣這個電子音樂的環境要怎麼走下去?會走的什麼樣的狀況?
@LLEN:很多黑膠唱片都很難找,即使是像我們做DJ的,也只能上網路訂購。
JEPH:其實這種限制,有時候反而會促成一個地方場景的特色,因為有些資訊找得到,有些資訊找不到,所以有些東西有人做,有些東西沒人做。再以龐克為例子,我記得是90年代以後台灣才開始越來越多團在玩,為什麼?因為龐克在美國成為主流了,這類的資訊越來越容易取得,也有很多代理唱片公司進這類的CD,資訊多了,玩的人就多了。又好像我在溫哥華的舞會,發現當地的DJ很喜歡放黑人味比較重的breakbeat或hard house,為什麼他們不像英國和歐洲,放些優雅的trance?因為北美洲的DJ和舞客本來就比較喜歡breakbeat或hard house,這種唱片也好找,但歐洲那種trance、progressive house的唱片可能就不好找,這是雞生蛋,蛋生雞的問題。又像現在很多歐洲、英國的DJ在世界迴巡登台放歌,他們都有自己的特色,其中一個原因是,他們手上有其他地方DJ不容易弄到的唱片。所以這個問題也不是只有台灣才有,任何一個地方都會有這樣的情形。
@LLEN:我覺得台灣的問題是,台灣沒有台灣自己風格的電音舞曲。像英國的浩室和美國浩室都會不一樣,而像芝加哥會產生自己風格的浩室,英國Bristol會產生trip hop,台灣就沒有自己特色的舞曲。
JEPH:有啊,廣嗨(笑),但那是香港作的。
聽眾5:其實香港的快歌發展有一二十年了,他們也是有香港自己的表演文化而形成這種快歌。
JEPH:所以香港滿有希望成為未來華人舞曲的重心。

【迷幻異域】- 看快樂丸文化如何把英國翻過來

「終於有人紀錄了這十年來的『真實』歷史」這是《猜火車》原著小說作者 Irvin Welsh 對”《迷幻異域》”:http://www.books.com.tw/item/001/0010183690.htm的評語。而這十年的歷史,就像書中所說的,是英國「保守黨執政時期的地下歷史」。
人們迷醉地舞在激烈又高度重覆的電子樂聲中,舞廳一家接一家地開,媒體以「世風日下」的口氣報導舞廳的藥物氾濫和群魔亂舞,議員拿著報紙在議會中故作姿態地質詢,政府則厲聲揚言「掃到底」,於是大隊警察人馬衝進舞廳或戶外瑞舞派對強迫音樂停止,驅散群眾….這些熟悉的場面發生在二千年的台灣,也發生在 1988 年至 1995 年間的英國。也許不是很恰當的比喻,書中走入 90 年代的英國居然十分神似走入 21 世紀的台灣:保守黨長久執政所造成的經濟泡沫被戳破,年輕人在中產階級導向的政策和破敗的經濟中感到前途茫茫,這時候,一個新鮮的東西意外地闖進來-浩室舞曲與藥物結合而成的快樂丸文化。
作者在導言中即開宗明義強調,快樂丸文化之所以能夠滲透到英國各大小城鎮,在社會各階層造成革命性的影響,理由卻是非常簡單-快樂丸文化是絕佳的夜間娛樂,如此而已。但另一方面,它也提供人們無限的可能性。快樂丸文化沒有意識型態,就像小孩手上的一盒彩色筆和一張白紙,人人都可以利用快樂丸文化改造環境以符合自己的需要。也因為如此,這個人人可接近的文化才能夠在短短的十年中,讓英國整個翻了過來,從遊民到中產階級、從音樂到衣著、從街頭商品到法律政治,到處是快樂丸文化的影子!
《迷幻異域》分為八個章節,分別依發生的時間順序及地點,紀錄了快樂丸文化的不同場景,其中包括:快樂丸文化飄洋過海從美國紐約及西班牙伊薇莎島( Ibiza )進入英國的經過、 88 至 89 年間的倫敦戶外豪華瑞舞派對及舞會籌辦者與警察鬥智的經過、地下電台與足球流氓的興衰(快樂丸文化消滅了惡名召彰的英國足球流氓!?)、曼徹斯特風起雲湧、瑞舞文化與政治反對運動的結合、電子舞曲的變化...有趣的故事讀起來十分流暢,彷彿像在看一本小說,而且保證真人實事。書裡以兩種方式敘述快樂丸文化,一種是「個人狀態及環境狀態( set and setting )」,「個人狀態」指藥物使用者的身份、人格、學歷、動機,「環境狀態」指使用藥物時的環境情形,在不同的個人狀態與環境狀態之下,就會產生不同的迷幻之旅( trip )。另一個敘述法是快樂丸文化進程的四個分期:第一階段是蜜月期,無比的幸福感,人們紛紛湧入,第二階段是濫用期,愉悅不如已往,用藥量增加,各種問題接連而來,之後進入低落期,藥物的美好不再,用藥量降少,最後到了重返期,緩和節制地用藥,而使用者和環境都有著不同程度的成長。書中的故事無論是個人經驗還是集體經驗,多半都符合這樣的敘述法。
至於讀者可能最關心的問題:「快樂丸到底對人體有沒有害處?」作者考查了各項報導與學術報告,回答是:「沒有人能確定」,沒有非黑即白的答案-人類對腦部醫學的研究成果遠不及化學與電子科技的發展。無論如何,快樂丸已經全面改變了英國一整個世代,十年下來,英國「舞曲-藥物」的文化儀式不但沒有止息的跡象,反而愈燒愈旺,蔓延到世界各地,甚至回頭攻進快樂丸文化的發源地-美國。
當台灣還在道德恐慌的角度對待快樂丸文化時,不妨看看英國的十年經驗,不管是政府主事的官員、媒體工作者,還是身處其中的舞客與推動者,都應該讀讀這本書,雖然依舊沒有答案,但它可以指引你一個清楚的方向,再不然,就只是當成消遣讀物也是興味十足-就像快樂丸本身一樣。
[迷幻異域]出版前的一點私人心得
我很喜歡迷幻異域這本書,但當初接下這本書的翻譯工作時可不是這麼想,因為這本書是由喜歡用又臭又長的句子來講些硬綁綁的道理的英國人寫的而且充斥著一大堆文化,醫學,藥學,政治名詞,和該死的俚語,就連那些音樂名詞,本來我還算有自信,但第一章譯了一半,才發現隔行如隔山,抱歉,在下不才是聽搖滾的,那些舞曲界的名詞,看起來十分接近火星語。 這還是我頭一次接譯書工作,真倒霉。
但是越是往下翻,越覺得有意思,很像看小說,我深深為其著迷,鑽進一個以往從來不會在意,也懶得理解的世界裡。 開始聽電音舞曲,買電音CD,參加瑞舞派對,認識許多新朋友,買了許多參考書藉,到舊書攤翻找過期的Mixmag,Muzik 雜誌….
一邊翻這本書,也一邊探索書中所敘述的場景。 這已經不單單是項翻譯工作,而是一種全新研究學習,全新的生命體驗。
從表面看起來,這本書講的是藥物文化,跳舞文化,但是那些大量英國社會,政治及青少年次文化的敘述,與我之前以搖滾樂迷角度來理解的英國有著極大的差距。
我假設讀者和我一樣,對多如牛毛的樂風,團體,事件,人名,藥物和俚語感到莫名所以,一頭霧水,因此在翻譯時,寫下大量譯注,解釋那些莫名所以的名詞。
翻譯工作進行的同時,也是”搖頭歪風”在台灣如火如荼快速漫延的時候。透過網路,我發現這快樂丸這玩意,記者不懂,有關單位不明白,連學者和在其中玩樂的舞客也摸不透。 以訛傳訛的說法,錯得離譜的流言,充塞於報紙和網路。 有時看了十分心急,恨不得這本書快快出版。
也還好沒有太快出版,負責審校的何穎怡大姐花了不少心思,細密地潤飾書中粗糙的譯句,在此特別感謝她的協助。
目前看過中譯全文的人還不多,從所得到的評語,相信他們和我一樣,在閱讀中獲得源源不斷的驚奇。
作翻譯的稿酬不高,尤其是這種費力氣的書。 不過我想得到的東西,已在翻譯過程中得到。 心滿意足。

CD購買評估表(敗家族必備!!!)

(可列印下來,隨身攜帶, 進唱片行時作為決策工具)
回答以下列所有問題, 將所選答案括號裡的分數加總,負號表示必需扣除的分數分數愈高表示愈可購買:
1. 樂評評價如何?
a.沒有樂評(0) 
b.有(以所得星數-2)
c.樂評算什麼鳥(0)
d.側標文筆不錯(2)
2. 在試聽機上聽起來如何?
a.不能試聽(0)
b.不好聽(-1)
c.好聽(1)
d.好聽,可是耳機壞了一邊(0.5)
3. 知道這個團/藝人的來歷嗎?
a.不認識(0)
b.朋友/網路/雜誌上聽說過(1)
c.網友都聽過,就我沒聽過(2)
d.街頭巷尾阿公阿媽大家都認識(-2)
4. 是不是特價品?
a.不是(0)
b.九折(1)
c. 199(2)
d.紅配綠的綠品(3)
5. 你有沒有…
a.寬頻上網和Napster(-1)
b. MD和CD蒐藏癖的朋友(-2)
c.燒錄器和CD蒐藏癖的朋友(-3)
d.女朋友(-5)
6. 你確定買回去會努力聽嗎?
a.只是想買而己(-1)
b.只是想聽看看而己(0)
c.我有信心會一直一直聽(1)
d.今日股市漲一百點(4)
7. 口袋有錢嗎?
a. 沒有(-10)
b.有中午的便當錢(1)
c.有一張信用卡(5)
d.信用卡刷爆了(-100)

迷幻爵士-基因改造恐龍的誕生

說起來,誕生於1987年的音樂類型-「Acid Jazz」-像極了一場樂壇裡的「侏儸紀公園」。首先,「Acid Jazz」這個字本身就是有如妖怪的名字,「Acid」如何能夠與「Jazz」連在一塊兒?妖怪的身分引起多方揣測,常見的譯法為「酸爵士」,那麼可有「鹼爵士」?有見識的人指出,「Acid」仍為迷幻藥物LSD的俚稱,故「Acid Jazz」應為「迷幻爵士」之意。但問題是,什麼樣子的音樂才能叫Acid Jazz?「迷幻爵士」聽來既不迷幻也不爵士,更糟糕的是,它似乎比較接近舞曲...。
也難怪Acid Jazz會如此地難以捉摸,因為它的誕生是一串複雜的故事,有多名主角、多線劇情發展,以及觀眾可自由詮譯的開放性結局。簡單地說,它打開始就不是什麼新樂風,而是老音樂回收再利用,在一個特殊的時間、地點與人群之下,老音樂被賦與了新意義與新功能,於是它有了新名字,接下來,人們開始解釋這個字的意義,尋找在此意義下的樂手,也有樂手在這個意義下創作音樂...整個過程就像是電影「侏儸紀公園」裡恐龍誕生自琥珀裡的蚊子一樣。
故事要從八○年代中期說起,主角是一位地下電台的播音員-Gilles Peterson,他同時也在倫敦一家舞廳負責星期日下午的舞場DJ。Peterson喜好的音樂類型包括爵士、放克、靈魂,他專從這幾種樂風裡挑選比較有舞勁(groove)的歌曲在舞場中播放。這不是挺特別的發明,因為在迪斯可風行之前的六○、七○年代,舞廳裡放的本來就是爵士、放克、靈魂舞曲。
不過,倫敦舞廳從87年開始流行「迷幻浩室」(Acid House)風潮卻讓Peterson放的復古舞曲有了不同的意義。若要解釋什麼是「迷幻浩室」,將會陷入另一段漫長的故事中。可以簡單地這麼說:「迷幻浩室」這玩意兒差不多就是台灣媒體所說的「搖頭舞會」,舞客們在週末蜂湧至舞廳,藉著快樂丸的狂喜作用,在迷幻浩室樂的重節奏中徹夜狂舞。而週日下午正是舞客藥力退散的時候,Peterson所放的復古舞曲有一種清爽又溫暖的魔力,舞客特別喜歡在這類型的舞曲中消耗最後一點假期時間和體力。後來 Peterson在電台節目中半開玩笑半自嘲地說:「其他DJ放的是迷幻浩室,我放的迷幻爵士。」
Peterson只是拿「迷幻爵士」這個字開玩笑嗎?倒也未必,因為他不多久之後就以Acid Jazz為名創立唱片廠牌,發行選輯唱片,推廣他「發明」的迷幻爵士。之後Peterson又在1990年成立了Talkin Loud,在他敏銳眼光下,這兩家唱片廠牌發掘了好幾支名噪一時的迷幻爵士樂團,如Galliano、Incognito、Jamiroquai,以及曾來台演出的Courtney Pine。
有人認為「Gilles Peterson發明迷幻爵士」的說法不盡公平,因為靈魂爵士舞曲早就存在已久,不是什麼新東西,在Peterson之前就有許多DJ在舞場中播放類似的音樂,但他們是用另一個古怪的標籤稱呼這種舞曲,叫「珍稀舞勁」(rare groove)。這個名詞是另一段故事,簡單地說,英國一直有不少死硬樂迷,專事蒐集美國一些小獨立唱片公司發行的冷門靈魂爵士唱片。「珍稀舞勁」就是指這些罕見的老靈魂爵士舞曲。
起初迷幻爵士只能指稱一些老樂團作的歌曲,有趣的是,這個標籤在九○年代初獲得音樂刊物的認同,迷幻爵士開始有了自己的生命,媒體開始認真地使用這個名詞,愈來愈多新樂手被稱作迷幻爵士,過於認真的樂迷從被貼上這個標籤的新樂團中歸納分析出迷幻爵士的定義:節奏上比較接近放克、打擊樂偏向拉丁風格、速度約在每分鐘88拍至116拍之間、...。其實這些鎖碎的定義都只是在說明可以用來跳舞的靈魂、爵士、放克樂會是什麼樣子,更正確地說,他們只是在詮譯Peterson的品味。迷幻爵士定義唯一和六七○年代靈魂爵士舞曲不同的地方是使用了取樣器(sampler),以及刮唱片和饒舌等黑人嘻哈(hip hop)的技巧,因為這兩種東西都是到八○年代末才開始普及,喜歡融合新類型的爵士及舞曲樂手在音樂創作中採用取樣器和嘻哈的成份倒也不值得奇怪。
如今迷幻爵士已不再是一個令人感興趣的標籤,連目前已成為英國BBC電台當紅DJ的Gilles Peterson,自己都很少提這個字眼。但不可否認,在Peterson的品味與英國迷幻浩室風潮的化學作用之下,的確讓一種已沒落舞曲類型和老樂手(如Pharaoh Sanders、Roy Ayers)重新獲得眾人的注目。從這裡,我們也可以看到DJ的品味和耹聽者不同的欣賞態度,如何影響音樂的身份與特質,也就是說,一個取得好取得妙的名詞,本身也是充滿啟發性與創造力的。迷幻爵士只是其中一個例子。
推薦耹賞:INCredible Sound of Gilles Peterson(代理發行:新力)唱片行中也許可以輕易找到Incognito、Jamiroquai、US3等等人們耳熟能詳的迷幻爵士樂團的專輯,但是從Gilles Peterson這張1999年的選輯中,你可以由DJ的角度重新認識這種風格。

Jeff Stoddard 的十年工業之路

溫哥華工業搖滾的起與落
Jeff Stoddard 的十年工業之路
透過一位台灣朋友,我們認識了Jeff Stoddard,「他是溫哥華的樂手,你可以跟他聊聊,」這位朋友說。起初我並沒有意料會碰到哪類型的樂手,只覺得名字似乎哪裡看過,在網路上一查之下,赫然發現Jeff居然曾在與Ministry齊名的北美工業團體Front Line Assembly軋過一角,同時也是Will、Decree的團員。
後來和Jeff見面聊了幾次,發現他在玩音樂的那段時間正好是九○年代初北美工業搖滾從地下竄上抬面的黃金時代,而且他對台灣的解瞭清楚得令人意外。我問他現在還玩音樂嗎?「沒有了,幾年前我所有的樂器和錄音器材全部被偷了。現在我回大學唸書,主修人類學。」簡單的回答,但話語中似乎埋藏著一個曲折的故事,令我感到無比地好奇。於是與他約了一個正式訪談,地點就在他家裡。
Jeff的住所位於溫哥華市區東邊一幢舊房子的閣樓,他滿臉微笑地迎接我們,「這裡的房租很便宜,便宜得你無法想像。」在他小小的房間裡,我注意到一個擺滿小物件的玻璃櫃,裡面整齊地陳列了動物的骨骼、標本和醫學儀器的舊零件,彷若巫術的施法工具,有些陰森,同時又有著奇異的美感。
「我從小就喜歡骨頭,」他說:「這些東西對我就好像積木一樣的有趣。Will和Decree的封面就是用我蒐集的骨頭做的。」他指指陽台上掛著的一具馬頭骨:「有一次我媽媽在路上看到一隻死馬,很高興地把馬頭砍下來,從鄉下帶到溫哥華來給我當禮物,因為他知道我喜歡這些東西。我把還沒爛光的馬頭放到公園的湖裡,過幾個星期再撈上來後,就是很漂亮的擺飾了。」
陽台上還掛了一串極粗大的鐵鍊,上面飾著一個鯊魚牙骨,「以前我用那串鐵鍊丟到地下,錄下聲音拿來作音樂。」Jeff的不止是蒐藏的骨頭,還以骨頭為材料,作了不少帶著哥德式美學的裝置藝術作品。這些作品都遺失了,只剩下幾張黑白的照片。
Jeff Stoddard是什麼樣的人?看起來,他不僅是一位樂手,從這些藝術作品來看,他似乎也有著濃厚的藝術家兼巫師的氣息,有點浪漫、有點神秘。Jeff拉了幾張椅子,我們坐了下來,聊起他走進溫哥華工業搖滾場景的過程...。
Q:你什麼時候開始創作音樂?
或許可以從我小時候說起,很小的時候,我有一台錄音機,我發現可以用控制電力的方式讓放出的聲音變快或變慢,只要抓到竅門了就可以讓聲音聽起來會很有趣。在我搬到溫哥華的前四五年,我開始彈吉他,亂彈製造一些奇怪的噪音,當時只是娛樂自己,我那時還不知道有「工業」這個東西。
我年少時就很喜歡重金屬,最喜歡的藝人是Black Sabbath,我一直很喜歡他們,還聽Prince和一些兇猛的德國古典音樂。當我聽Black Sabbath的歌時,我很感興趣的是,若去彈奏這些音樂時,身體的感受會是什麼?我想那應該是很像一種宗教體驗,所以試著自己去彈奏,沒錯,當你在一個樂團裡彈奏時,那是非常美妙的感覺,你會迷失在裡面,很像是用了藥一樣。
後來在唱片行裡看到Skinny Puppy的唱片,我不知道他們是誰,只是覺得封面很棒,那是張黑白圖畫,媽媽放火燒了在搖籃裡的小嬰兒,我想:「天啊,居然有人敢用這種圖案作封面!」我買了那張唱片。回去聽了覺得非常棒,他們作了很多奇怪的聲音,很電子,我馬上就喜歡了。
我高中時組過一個龐克樂團,很爛的龐克團。其實那時龐克樂迷很少,我們也不是對著高中生演唱,而是幾個樂團的人自己抬了器材找了地方就唱,我們創造自己的音樂和自己的場景。
Q:你在什麼情形下認識Skinny Puppy和Front Line Assembly等等溫哥華工業場景的人?
大概是1990年時,我高中畢業,從甘露市(註:溫哥華東邊的鄉鎮)搬到溫哥華。用自己家裡很爛的錄音器材錄了一些自己的作品,都是些聲音實驗,用電子鼓的節奏加上電吉他的回饋噪音,然後放慢或放快。我在晚上睡前錄音,早上起來到咖啡店用隨身聽再聽聽看好不好。有一次我在咖啡店裡聽自己的作品,聲音很大,有個人聽到我耳機傳出來的吉他聲,他走過來問:「你在聽什麼?」我說:「我自己的作品。」那個人是John McRae,他說他也在家裡作一些類似的東西,邀我去聽他們的作品,於是我又認識了Christ Peterson和Rhys Fulber等人,我們都很喜歡對方的作品。後來我們就一起完成了Will的首張專輯《Pearl of Great Price》,當時這張專輯大概完成了七成,我從中間開始加入,因為很多錄音很還很粗糙,我們必須仔細修過,像加點吉他噪音,加點reverb、 chorus音效等等。Christ Peterson做了很緊湊的鼓點,John那種迷幻的吶喊也很棒,合在一起感覺很不錯。 Front Line Assembly比Will早組成,我也很喜歡他們的作品,他們當時的主要的團員是Bill Leeb和Michael Balch。我們先認識Balch,他是Will的經紀人,Bill 透過Balch聽到Will的音樂,當時Will的首張專輯還沒發表。Bill很喜歡我們的作品,於是僱了Rhys和我錄製Front Line Assembly的作品。
Q:我發現有一個現象很有趣,為什麼溫哥華工業場景看起來好像是同一批人,但是卻老是用好幾個不同的名字發表作品?
沒錯,溫哥華的工業場景有兩個主要陣營,一個是Skinny Puppy派,一個是Front Line Assembly派,兩個陣營的主導人物都是兩個人,其他人都在這兩個門派間跑來跑去。Will算是這個場景的第二代。我在Front Line Assembly那待了差不多一年,幫忙錄了一張專輯和一次巡迴演唱。做一張專輯大概要花16到18個月。單曲發行後,Melody Maker雜誌選它為本週最佳單曲,介紹說Front Line Assembly是電子工業團,這使後來的事進行越來越順利,那時我覺得很興奮。Front Line Assembly出來後,接著Will也跟著發行了第一張專輯,那正是我期待的事。你在收音機上聽到自己的歌,媒體記者抓著我們問什麼是工業,那很難不會叫人興奮。
其實我不太喜歡Bill,他很粗魯,常強迫大家做他想作的東西,而且他太在意錢了。我喜歡的只是做音樂,所以最後離開他們,但Rhys留下來了。所以我只參與了專輯《Caustic Grip》和單曲〝Provision 〞。後來Skinny Puppy找我去錄音室幫忙,他們本來就是我喜歡的樂團,求之不得!於是我就從Front Line Assembly跳糟到Skinny Puppy去了。
Q:那時正是北美工業搖滾的黃金時代吧?
可以這麼說,但是在我們之前已經有很多優秀的作品了,像SPK的第一張專輯《Information Overload》,如果你也玩工業的話,那張簡直像上帝一樣,還有Throbbing Gristle等等許多團,這些前人都是我們難以超越的。他們出來的時間比我們早了差不多五年,我想他們那時候才是黃金時期。北美工業樂團都是受德國派工業團影響,你在北美玩工業不可能沒聽過Einsturzende Neubauten、SPK、Throbbing Gristle、Coil、...,我認識的朋友大家都是聽這些團。
Q:可是在1990年之前工業都還只是地下的東西,差不多是你們那個時代工業就成為主流了。
沒錯,早期Skinny Puppy和Front Line Assembly都屬地下樂團,不太可能出現在舞廳裡,因為太重又太快。但到了Ministry的《The Land of Honey and Rape》之後,工業就慢慢走進主流。但是他們的音樂並不是純的工業,工業應該要有許多機器打擊聲的成份,Neubauten當然是工業,他們用超市的手推車和鋼桶做樂器,但像Skinny Puppy和Front Line Assembly、Ministry這種的heavy techno,其實不算純的工業,只能說是比較兇,比較吵的舞曲。
Q:你在這些幾個團裡負責什麼工作?
在Will裡,除了製作前後的工作之外,我負責吉他和bassline。在Front Line Assembly裡,那首歌交到我手上時差不多完成九成,比方說〝Provision〞那首曲子,他們要我加一點吉他,所以我錄了節奏和 bassline,自以為完成了,結果Leeb說:「不行不行,你應該來段吉他獨奏。」老天,雖然我玩吉他有一陣子,但總覺吉他獨奏很做作,好像在打手槍,我不喜歡獨奏,但是他要我一定要加瘋狂怪異的東西進去,租那個錄音室一天要兩千加幣(約四萬台幣),我一定要馬上變些什麼出來,所以只好隨便亂彈了一段,結果Bill居然很喜歡。一直到現在我回頭聽這段吉他,自己還是很討厭。
Decree的專輯《Wake of Devastation》是我和Christ在Skinny Puppy的錄音室花了一年的時間做出來的。除了節奏和人聲之外,你在裡面的聽到的聲音有八成是全是吉他,但是都經過了非常非常多的處理,差不多聽不出是吉他。有一次我用一個20瓦特的喇叭接上一百瓦的輸入,然後彈吉他,那個20瓦的喇叭承受不了這麼大的負載,燒掉了,我們錄下了它燒起來時的聲音,然後再放出來,也就是讓一個喇叭播放出另一個喇叭死亡的聲音,聽起來很邪惡。我們重覆了這個過程四次,燒壞四個喇叭,得到我們想要的聲音。我們錄了一大堆這類的聲音:我們去買什麼東西回來,然後燒掉它、砸爛它,就是要它發出什麼聲音,然後錄下來。
Q:你們是喜歡破壞的感覺呢,還是喜歡玩那樣的聲音?
我們當然是很清楚我們要的聲音,知道要怎麼整理這些東西,但有時候是覺得:這個東西只值五塊錢,咱們就來折磨它吧(笑)。一部份是覺得好玩,另一部份是我真的覺得這些聲音很棒,又很特別。Decree的概念,是要作一張很暴力、很獨特的專輯,我覺得我們做到了。 Will也是很有力量但是概念不一樣,John McRae的很多歌詞是從宗教文件中取來,運用古典音樂取來的sample,把這些東西結合在一起,算是受古典音樂很大的影響,很特別的作品。我們製作時都有仔細的計劃,並不是一種意識型態。
我們毀掉一個東西來製造聲音是為了好玩,但錄下來後,還要經過仔細過濾。一首幾分鐘的曲子,得花好幾個小時來從之前的錄音尋找適合的聲音。這段聲音又可以作很多處理,延長、加快、倒放,錄音室有很多玩具,有時候你會整天都耗在處理一小段聲音裡。Decree的專輯花了差不多一年的時間錄製,一週六天,一天十個小時。
Q:在這種情形下你們如何決定「一首歌完成了」?
這不太容易答...每一首歌我們都是從節奏開始,疊上吉他、疊上噪音、加上人聲...一層一層加上去,直到有一天,我們放出來,大家聽完之後都笑了,這首曲子就完成了。但有時候是我們沒錢了,只好停下來(笑)。
Q:你為什麼會決定離開這個場景?
在Decree的專輯發表之後,我發現有太多事情與錢有關,像談簽約等等,我喜歡做音樂,但一直很討厭生意,也許是我太懶,不想在上面花時間。John、Christ和唱片公司簽約時,故意把我排除在外,這使我的地位從創作夥伴變成受僱工人,我不願意如此,所以決定退出。
另一方面是藥物的問題,那時Dwayne Goettel(Skinny Puppy的團員)因海洛因過量而死,這給我很大的震撼,眼前有兩條路–一條是死路,一條是活路–我選擇活路,我要完全離開這些使用藥物的朋友,也就是脫離音樂創作。
在剛離開這個領域的前兩年,我根本聽不下任何音樂,不管是Will、Decree的專輯,還是收音機或CD傳出來的音樂,我都聽不下去,每次聽到就讓我充滿憤怒。
說來也很好笑,後來是因為被台灣的朋友強迫聽台灣的歌,於是我又開始聽音樂了(笑)。
Q:你認為工業搖滾死了嗎?
沒有,工業還好好的,還有很多人在創作,像Marilyn Manson,他走出不同方向,我非常喜歡他的作品。還有很多樂團結合工業、饒舌和重金屬,都很獨特。
Q:為什麼溫哥華會有這麼強工業場景?
主要是有那兩大陣營的人,而且我們和芝加哥的樂手聯係很緊密, Al Jourgensen(Ministry的首腦)有好幾個side project,工業的主要廠牌Wax Trax也在那,溫哥華與芝加哥兩地交流很緊密。
Q:但離溫哥華比較近的西雅圖反而與你們沒有交流?當時西雅圖的grunge也很強不是嗎?
西雅圖的樂團不玩電子聲響的東西,我們氣味不相投。我們會喜歡他們的音樂,但是沒什麼意願玩他們的風格,也沒機會合作。現在溫哥華和西雅圖樂團的差距可能比較少了,有很多類似的龐克團和金屬團。溫哥華當年的玩工業老樂手都各分東西,勢力不若以往。
Q:你聽了許多台灣的歌,最喜歡誰呢?
我在台灣沒看過任何演唱會,但我聽過很多很多台灣歌手,我都滿喜歡。像伍佰與China Blues,他們非常搖滾,我一聽就喜歡。雖然之前只聽過他們幾首歌,但在台灣的夜市或收音機聽到他們的歌,我只要聽四小節就知道是伍佰,他太特別了。他很誠懇,我聽得出他不是「試圖」要搖滾,而是打心底就是搖滾。我也喜歡王菲,她有很多處理過的人聲,我喜歡加了效果的人聲。我知道她有些地方模彷西方的樂手,但我就是覺得喜歡她,不知道為什麼。
Q:我覺得與西方比起來,台灣許多獨立樂團的音樂大多缺乏力量,你認為呢?
我想台灣獨立樂團大部份都很年輕,寫歌、彈奏、錄音就好像在練各個不同部份的肌肉,你還在練習階段時,可能不太會掌握聲音,可能不懂得製作,這就像有一部份的肌肉沒練好一樣。肌肉不夠,力量自然出不來。我想我不應該在這上面有太多意見,因為不太了解實際情形。
台灣的獨立樂團中,我聽過的幾個,像濁水溪公社《台客的復仇》,我就非常喜歡。丰與第三幻星《The Fly Fallen Love》用了很多工業和電子的實驗聲響,非常棒。閃靈《祖靈之流》聽起來比其他台灣的歌曲都重,但也許我重的音樂聽太多了,所以對他們沒特別的感覺,只有一首歌用到中國傳統樂器比較吸引我。
訪問結束時,Jeff播放了幾首他自己的作品,那是他在Skinny Puppy的錄音室製作的,當時尚未身亡的Dwayne Gottel也有參與幾首曲子。他為自己的衍生計劃命名為「Roughhausen」,這張未發表專輯聽起來完成度很高,Jeff慷慨答應讓搖滾客的CD 收錄一首曲子:〝Dare We Descend?〞。如果你喜歡這首曲子,可以email給Jeff,告訴他你的想法。
時間:2001/8
Jeff Stoddard Roughhausen@hotmail.com
後記:後來我遇到Jeff,他說:「雖然脫離創作已經很久,但最近那種『靈啟』又回到心裡,也許我又可以創作了吧。」當然,我們對Jeff的重出江湖充滿了期待。

關於我

本文原為智邦知識網的”版主簡介”
selfpotrait.gif聽音樂對我來說不算嗜好,反而比較接近惡習、痼癖或隱疾之類的心理病症。打從國中發現邊聽音樂聽讀書是把自己釘在書桌前的好辦法之後,我就陷入了萬劫不復,成了耳機拿不下來的隨身聽少年。後來我又發現在課堂上跟同學傳紙條聊音樂是打發瞌睡蟲的好方法,病況益發嚴重,開口閉口只會搖滾東搖滾西,搞得我身邊的朋友幾乎喜歡聽搖滾樂,因為不喜歡搖滾樂的朋友都覺得我講話內容比口臭還難忍受而滾得遠遠的。
等我查覺到聽音樂聊音樂是我的強迫性官能症時,已經來不及了,因為那副耳機和隨身聽已鑽進我腦裡,隨時隨地不停播放各式曾經聽過的音樂。而要與其對抗的唯一方法,就是以更大的音量播放新的音樂,驅趕在腦海裡作怪的舊音樂,同時不斷找人聊音樂,把音樂在腦中留下的痕跡吐出來,如果沒人要聽,就用寫的。從某角度來看,這並不能治好我的病,只是讓我的腦袋有進有出不至於淤積一堆酸腐的垃圾。
所以,感謝網路的出現,網路讓我還能夠活到現在,不致於因腦爆而亡。我現在每天都上網路,早上起床的例行動作是開電腦和開音響。我不能沒有電腦和網路。
曾有那麼幾天,網路莫名其妙連不通,我就會整天不舒服,比感冒發燒還難過。這麼說來,我可能在無意間又患了另一種絕症,我暗叫不妙,但一點辦法也沒有。

走過溫哥華工業場景

在工業搖滾的地圖上,位於加拿大西岸的溫哥華是一個大大的紅點,如果你是工業搖滾的樂迷,一定會注意到這個地方,90年代北美工業搖滾爬上主流時,這個地方的樂手扮演了重要的角色。70年代的溫哥華樂團樂風主要是重金屬,但這裡的地下前衛藝術圈裡還有一小群玩聲音實驗的人,這兩方面的力量造就了此地80年代末的工業搖滾榮景。下面你會讀到一串複雜的人事變換,也許不是那麼有趣,但我們可以從中了解到一個地方的場景是如何藉著分分合合,擴張旺盛的創作能量。
大約在80年代初左右,本名Kevin Crompton 的cEvin Key在一個名為Images In Vogue的樂團擔任鼓手,這是支類似Duran Duran的「新浪漫」電子團體,之前他還曾參與過幾個小龐克樂團。在一篇訪談中,他曾提到德國Kraftwerk和日本YMO等電子樂對他早期的影響相當深,後來英國的工業團Throbbing Gristle給了他更大的啟示。Skinny Puppy的概念開始在cEvin Key心中慢慢成形。
經過朋友介紹,cEvin Key認識了不太會玩樂器的Nivek Ogre,兩人開始在家中的錄音室玩一些聲音實驗,1983年他們以Skinny Puppy為名發表地下錄音帶專輯,雖然這時期的音樂並沒有清楚的結構,多半是一堆混亂的噪音,但溫哥華獨立廠牌Nettwerk的製作人David Ogilvie慧眼識出Skinny Puppy的潛力,不但與他們簽約,參與製作,後來更成為他們的經紀人,負責安排錄音及演唱的事務。
原名Wilhelm Schroeder的Bill Leeb隨後加入Skinny Puppy的陣容。Schroeder也不會樂器,cEvin Key事後回憶,他是看在Schroeder那股強烈的熱情份上才教他使用電子節奏機。後來在Skinny Puppy錄音室工作的Jeff Stoddard更驚爆內幕:在Skinny Puppy演唱會中,Schroeder的合成器沒有插電,只是做做樣子。雖然缺乏現場演奏的能力,Schroeder渴望創作的雄雄烈火卻不輸其他人。他發現自己在這個樂團影響有限,於是決定退出,把自己的名字改為Bill Leeb,在1987年與Michael Balchem 合組了另一支重要的工業團:Front Line Assembly(簡稱FLA)。
在Skinny Puppy這邊,有鋼琴底子的Dwayne Goettel取代了Schroeder的位置,這支樂團的成員至此底定。而FLA的人事則是在1990年Michael Balchem退出、Rhys Fulber加入後正式確定。兩組人馬在彼此競爭又彼此砥礪的情形下成長進步。
1990年出現的Will可說是溫哥華工業搖滾的新生代,主要團員包括John McRae、Christ Peterson、Rhys Fulber和Jeff Stoddard。在FLA的提攜下,Will發表了令人驚豔的首張專輯。後來Will的團員都被吸收進Skinny Puppy和FLA之中。
Skinny Puppy、FLA和Will的共同特色是使用到大量冰冷的電子節奏和聲響,但Skinny Puppy的樂風十分黑暗與暴力,而FLA則顯得較為華麗。含有大量古典音樂成份的Will比較接近FLA,但Will的衍生團體Decree卻比 Skinny Puppy還暴力兇猛。
90年代的北美工業樂團是以錄音室技術為創作的表現重點,合作形式不像傳統搖滾樂團吉他手是吉他手、鼓手是鼓手、主唱是主唱、...等等地各司其職。他們創作音樂的方法不是「一個團」,而是「一個計劃」(project),一個計劃由一至三個主要人物為首,再加上其他臨時找來的樂手共同打磨完成一個作品-或者說是「一個創作概念」。在專輯或單曲發表時,創作者只有兩三個人掛名,但背後實際上可能有數十位樂手參與。「團」是封閉團體,「計劃」卻是開放的團體,好處是樂手可以有更大的團體創作彈性。
在這種情形下,「計劃」的名字也不像「團」那樣,必須從一而終。Skinny Puppy團員的衍生計劃有Tear Garden、Download、Cyberaktif、...;FLA團員的衍生計劃有Noise Unit、Intermix、Delerium、...。雖然有人質疑這些名目繁多的衍生計劃只是撈錢的技倆,但不可否認,若沒有旺盛的創作力量,也不可能產生這麼多的計劃。
要談溫哥華的工業場景,不可能避過藥物的問題。藥物造就了Skinny Puppy與FLA兩大陣營驚人的創作能量,但藥物也在後來毀了這個場景。1995年8月,Dwayne Goettel海洛因過量死於家中。Skinny Puppy的團員在此之前即開始有些糾紛,Goettel死後,Skinny Puppy更是形同解散。FLA的作品也差不多從這個時候開始走下坡,只是不斷地重覆自己的過去。至此,溫哥華的工業場景可以說完全消失了。
不過FLA的衍生計劃Delerium卻在1999年意外地異軍突起,重新受到注意。這主要是因為Delerium 的1997年專輯中,由加拿大女歌手Sarah McLachlan主唱的曲子”Silence”,重新混音版本成為1999年的經典trance舞曲,再版登上專輯排行榜,2000年的專輯也獲市場與樂評的肯定。雖然Delerium的專輯並不含任何舞曲的成份,但無疑地,容易入耳的曲風-溫和的ambient、民族樂、柔美的客座女主唱,也是Delerium出了近十張專輯後突然鹹魚翻身的主因。
只不過,在聆聽Delerium老練又悅耳的歌曲時,想到Bill Leeb、Rhys Fulber這兩位曾經憤怒的工業青年,如今成為名利雙收的紅牌製作人,世事無常,十年的光陰,讓許多事情變得十足地諷刺。
註:除了FLA、Delerium和Skinny Puppy之外,以上提到的樂團及衍生計劃都不容易在唱片行裡找到。下面的兩個網站可以下載到部份作品的mp3。
www.fla.cz (點選左邊「song」)
www.delerium.com (點選下方的「media」)
若下載回來的檔案副檔名是「mid」,直接改為「mp3」即可。若副檔名名為「ra」,則需要安裝RealPlayer。

台北樂吧教父:凌威和他的Pub們

文/羅悅全

凌威先生不會喜歡這個標題的,因為他總是再三強調:「我開的是『Rock House』,不是Pub!」理由很簡單,「Pub」不是好字眼,Pub是列管的八大行業,在媒體渲染和政府曖昧的態度下,Pub和舞廳、夜總會等等夜生活場所一樣,都是聲色犬馬龍蛇雜處的墮落場所。雖然在’90年代初,台北掀起了一陣Pub風,Pub在都會夜生活漸漸佔有了重要地位,但是凌威仍要一再強調,「我開的不是Pub。」 繼續閱讀 台北樂吧教父:凌威和他的Pub們

自己的歌在哪裡唱? 獨立樂團的展演場所

本文原載於《秘密基地》,2000年5月初版

文/羅悅全

若要問’90和’80年代台北音樂場景有什麼差別?最大的不同也許在於-Live Pub裡的樂手終於開始唱自己的歌了。

大多數人去Pub聽歌只是為了一個氣氛,台上的團只要味道對就好了。這樣的想法無可厚非,畢竟我們辛苦工作了一天,走進Live Pub尋個樂子,放鬆一下心情,只要台上的樂團能把Santana的<Oye Como Va>唱得夠快樂、Eagles的<Hotel California>唱得夠哀怨,那就是十分盡職值得尊敬了。在這種情形下我們不會指望台上的樂團有什麼自己的創作,最好還是大伙熟悉的歌。台北市像這樣的場所,位於東區的老字號「犁原」是上上之選,其他像「犁榭」、「TU」、…等等有老樂師駐唱的Live Pub也能夠盡興稱意。 繼續閱讀 自己的歌在哪裡唱? 獨立樂團的展演場所

調製音樂的魔法屋 女巫店

本文原載於《秘密基地》,2000年5月初版

文/羅悅全

要談女巫店,得先從Scum的災難說起。

台北雖然人擠車多、光離陸怪,但是台北的創作樂團想找一個地方唱唱歌卻不是件容易的事。Scum、Boogie、B-Side一家一家關門,最後僅剩第三代Scum持續與警察玩躲迷藏,但在’96年底Scum正式宣告結束迎營業,台北獨立樂團最後一塊陣地失守了。獨立樂團何去何從?大家心裡都明白,沒有舞台,沒有觀眾,樂團是不可能生存的。許多地下樂團的樂手紛紛向阿峰訴苦:「Scum收了,我們怎麼辦?」 繼續閱讀 調製音樂的魔法屋 女巫店